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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章 雲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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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章 雲朵

淩澤沒太明白, 為什麽阮青嶼非要和自己分開房間睡,明明在服務區, 兩人似乎已經沒了隔閡,可現在又和自己拉開距離。

大概是雙床房太小了,睡得不舒服。淩澤只能想到這個理由。

民宿裝修得簡樸,灰磚白墻,床單雪白,價格也公道,雙床間每晚一百,大床間八十。

老板看兩人兩手空空,還免費提供一次性換洗衣物和洗漱用品。

阮青嶼覺得這也挺不錯的,拿著洗漱用品袋問淩澤:“你要睡哪個房間?”

“你選吧,我睡你選剩下的。”淩澤回答。

阮青嶼本以為八十元的大床間應該會更小, 等進到房間一看,整整比雙床房大出一倍不止。

老板解釋, 雙床間正對著雪山,有大落地窗,躺床上就能看到延綿的雪峰,而大床間對的是公路, 窗戶外面就是綠化擋土墻;不過現在是雨季,雨霧厚, 大部分時間,都看不到雪山, 所以還是大床房舒服點。

阮青嶼當下心裏就選定雙床房, 濱城不下雪, 而大夏天躺床上看雪山, 是多麽美妙的事。雖然老板說雨季大概率看不見, 但是總歸可以碰碰運氣。

於是,他朝淩澤眨眨眼。

淩澤一臉無奈,回答:“我睡大床房。”

阮青嶼拍拍淩澤的肩,表示孩子很懂事;他今天開了大半天車,腰酸背痛,和淩澤道聲晚安後,便進了房間,未了,他又探頭出來,喊住剛要關房門的淩澤:“如果我明早有看到日照金山,就喊你過來。”

“好。”淩澤回答。

阮青嶼關上房門,第一件是就是拉開窗簾,可惜看到的只有雲霧,和一小塊墨藍色的天。果然什麽都沒有。

他決定先洗澡,也許過幾分鐘,雪山就能露臉。

幾分鐘後,事與願違。

夜色完全隱蔽在厚重的雲霧下,層雲低垂,灰茫一片,像是濃墨滴入筆洗裏,緩緩暗湧著,西邊有小團雲更亮點,鑲著銀邊,大概是月亮藏在雲朵軟綿綿心裏面。

阮青嶼想起淩澤的擁抱,人也跟著軟綿綿的,只不過自己心裏藏的不是月亮。

他其實不喜歡獨自睡民宿,缺少安全感,人總是很緊繃;但不知怎麽的,今天卻也不好意思找淩澤一起,大概是因為他說,很想自己。

淩澤說的很想,也不知道是怎麽樣的想,是不是和自己當時一樣,眼睛都不敢閉上,就怕手機突然來了訊息,睡得錯過。

室外的寒氣透過玻璃窗飄向床邊,可阮青嶼也不想拉上窗簾,他想雲總是在動,也許再等等,就可以看到雪山,哪怕是一小點尖。

就像當時找不到淩澤時,他總是說服自己再等等,一等就是六年,等來淩澤抱著自己,說我好想你。

房間溫度有點低,阮青嶼躺在空調熱風口下,人都被烤融化,他往邊上挪了挪,卻又寒氣逼人,他只得翻身回風口下,反反覆覆,前額又狠狠脹痛起來。

阮青嶼看了下手機裏的海拔計算器 ,海拔3818,現在容易高反又變成件糟糕的事情。

民宿客房,沒有服務電話,老板走的時候留的是微信,說有事微信聯系;阮青嶼看了下時間,淩晨一點零五分,也不太適合為了點高反去打擾人。

氧氣瓶全都放在車上,剛剛自己是雙手扒著樓梯扶手上的三樓。

可阮青嶼完全不想下樓,大概是下午開車太激動,耗盡所有體力,他現在只覺得四肢輕飄飄的,全身酸疼,躺也不是,坐也不是;眼皮子也不聽話地往下耷拉著,不想等雪山從雲後出現。

“哎,真是要命。”阮青嶼看著窗外的雲,自言自語,等自己活到七老八十時,是不是就是這樣的感覺,精神和肉//體分離,靈魂想要下樓取氧氣,可肉//體只想化作灘泥。

到了那時,誰會在床頭照顧自己,會不會是養老院裏小護士?還是自己人生的另一半?

阮青嶼胡思亂想著,慢慢便飄忽起來,眼前的窗景也跟著恍惚。

雪山終是露出點尖兒,雲朵從心窩裏掏出寶貝月亮,掛在那尖上。

房間門被人輕輕敲響。

“是誰呀。”阮青嶼問,他翻身,起床。

“我。”是淩澤的聲音。

“來啦。”阮青嶼應答了一聲。

淩澤提著袋氧氣罐,在門口站了許久,他看下時間,距離阮青嶼上一聲回應,已經過去將近五分鐘。

“啊嶼?”淩澤又敲了敲門。

“嗯。”阮青嶼依舊應答著,但過了許久,還是沒有來開房門。

淩澤覺得不太對勁,他跑到二樓,問老板要阮青嶼房間鑰匙。

老板幫忙打開門,房間暗著燈,阮青嶼背對著客房門坐著,低頭正找著什麽。

銀月半躲在雲後,漂亮的側臉鍍著層朦朧的亮邊。

“哎,淩澤,我找拖鞋呢。”阮青嶼轉身,赤著腳,懸坐在床沿,拖鞋正斜斜地丟在離床不遠處。

淩澤與老板輕聲道謝,進屋關上了房門。

阮青嶼看著淩澤手裏拿的袋子氧氣瓶,很高興。他正頭疼著,氧氣罐就是他的救命稻草。

“你做什麽呢?”淩澤在他身邊坐下。

“找拖鞋呀。”阮青嶼的聲音蓋在氧氣罩下,聽起來很遙遠。

“找拖鞋做什麽?”淩澤又問,他站起身,走近床頭,把氧氣瓶擺正,把包裝撕開一小個口。

“好像也不用做什麽。”阮青嶼說完,爬回床頭,鉆進被窩裏,半蓋著被子,看向淩澤。

淩澤剛洗過頭,烏發淩亂地蓋著小半個額頭,白色的T恤,藏青沖鋒衣敞著拉鏈,腳上穿著一次性拖鞋,是讀大學時,流浪漢的打扮。

“淩澤!你跑去哪裏了?”阮青嶼喊出聲來,他從床上跳起來,一下子抱住淩澤。

“啊?”淩澤被撲得往後推了一步,他擡手扶住阮青嶼勾自己脖子的雙臂。

“啊什麽啊,我找了你好久啦。”阮青嶼的雙臂越收越緊。

“我去宿舍找你,你室友說也好幾天沒見到你啦,然後隔壁也只有阮小橘,保姆都不來啦。”阮青嶼在耳邊嘰嘰喳喳的,毛茸茸的腦袋就貼在自己臉頰。

“沒去哪裏,我就在這裏。”淩澤伸手拂過阮青嶼的軟發,另一只手微微用力,拉開兩人的距離。

淩澤看向阮青嶼的眼,滿著水,雙眸在月下躍動著欣喜的亮光。

他的青嶼,又宕機了。

“淩澤!”阮青嶼又撲上來,緊緊的,腦袋完全埋在自己的頸窩裏。

“你跑去哪裏了,我找你好久啦。”

“我在這裏。阿嶼,我們不急,我們慢慢說 。”淩澤一下下地撫過阮青嶼的背,安慰道。

可阮青嶼完全沒有要松手的意思,反而越摟越緊。

“我去宿舍找你,你不在,然後隔壁也只有阮小橘,保姆也不在。”阮青嶼的雙臂越收越緊。

“阿嶼,我回來了,我在的,在的。”淩澤順著阮青嶼重覆的話語,低聲答道。

“淩澤,你不在,阮院長把我抓去設計院關了兩天。”懷裏的人細聲抱怨著:“他逼著我畫圖,畫樓梯剖面你知道嗎?每步臺階都要畫。”

“沒事,阿嶼,下次他再抓你,我幫你畫,好嗎?”淩澤將唇貼在阮青嶼的耳邊喃喃道。

“阮小橘現在在我這裏。”阮青嶼又說。

“好好,我一會兒去接他回家。”淩澤繼續低聲安慰著。

“夏天走路去上課很熱呢。”阮青嶼的語調開始帶著點顫抖。

“以後我天天載你。”淩澤的氣息也跟著阮青嶼不穩。

淩澤只覺得緊繞住脖頸的雙臂,漸漸松開,阮青嶼後退了點,半跪在床上,仰頭看向自己。

阮青嶼的雙眸沈甸甸的,窗外不多的月光被揉碎灑在這汪潭水裏,輕晃著,月光一點點地溢出,順著他白皙的面龐,淌在鮮紅的唇上。

他聽到阮青嶼說:“我好想你。”

淩澤已完全沈入那汪潭水裏;他俯身伸手捧起阮青嶼的臉,貼近他的雙唇,義無反顧地吻下去。

夜很靜。

淩澤撫過阮青嶼的後頸,覆過他的背,握住他的心跳,將他與自己貼近。

他的唇瓣輕軟,氣息像夜霧般潮潤。

淩澤一點一點地加深這個吻,唇齒交織,攫取著屬於自己的清甜,魂牽夢縈的香氣。

夜漸漸地暗下去,阮青嶼覺得自己倚靠在綿厚的雲朵上,而雲朵將自己和寶貝月亮一起藏到懷裏。

他微微擡眼,卻看到淩澤正垂眸看著自己,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,找了好久的人。

“淩澤。”阮青嶼輕輕喚了聲,唇貼著唇,他滿心歡喜,站起身吻下去。

分開的靈魂終又相遇,在綿雲暗湧的夜幕下,在延綿不斷的雪山前,在無窮無盡的思念裏。

淩澤被阮青嶼的熾熱包裹著,藏在他心口裏的一縷光,終是炙炎般燃起,將黑夜點亮。

當懷裏的人趴在自己耳邊喃喃地重覆道:“淩澤,你跑去哪裏了。”

淩澤開始努力的收回自己的理智。

他回答道:“我在這裏。哪裏都沒去。阿嶼,你先睡一覺。”

“好。”阮青嶼瞇著眼,側臉靠在淩澤肩頭。

“啊,我好想你。”阮青嶼擡頭撫過淩澤的臉,又吻了下去。

唇齒相依,氣息交纏。

“阿嶼。”淩澤再一次將自己的理智拉回。

“嗯?”阮青嶼收緊雙臂,又貼了過來。

“阿嶼,你先睡一覺,我們起來再聊,好嗎。”淩澤身子後仰著,試著將阮青嶼緊纏著的手臂,從自己的腰上掰下。

“好。”阮青嶼一用力,人又緊靠過來。

再下一秒,淩澤聽到耳邊響起均勻的呼吸聲,來自他的,一激動就要宕機的青嶼。

【作者有話說】

下一章更新時間,是在30日的晚上,因為上新書榜的原因。謝謝支持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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